就那么突然地接到你的越洋电话。
你说你近几天已经给我打了不下十个电话,就是没人接。
我哈哈大笑:一看是不寻常的陌生号,我哪里敢接啊?你知道的我天生胆小。
我们在相隔千山万水的电话两端哈哈大笑。你简单的陈述了你的近况,告诉我你很想我……寥寥数语,空气中便充满了浓浓的哀伤。
二十一年前,上师范那阵儿,我们不同年级不同专业不同班级,所以相识很偶然。那时的你,在我眼里是个完美的天使:身材修长、长发飘飘、面容精致、处事内敛;更可贵的是,你说话声音温婉动听,最爱你害羞时的低头一笑……我很少见过美得能赛过你的女孩儿。所以,当听说有那么多男生追求你时,我没有丁点意外,甚至还偷偷地帮你把关。
你意中的那个男生,其实我也认识。那天早上,在学校规定本应该说普通话的场所,他却故意作对似地说着方言,肆无忌惮。当时,负责检查的的我义愤填膺,径直走到他面前提醒他:同学,请出示你的胸卡!他有那么一瞬是吃惊的——可能是没有立马识别出我这个“便衣”吧——待他反应过来时,竟第一时间紧抱双臂,试图遮盖胸卡,然后用标准的普通话央求我别记扣班级积分,怎么处理他本人都可以……看到他示弱,我怒气顿消,但还是记下了他的姓名、班级。
下了晚自习了,他又在我们班门口徘徊、求情。我一本正经地告诉他:我是个死板的人!
你问过我的意见,我的建议是,此人有趣,且有责任心。
之后,你与那位男生相恋了近三年。真的,没有比“郎才女貌”形容你们俩更合适的词语了。
年的那个冬天我参加了你们的婚礼。你的家庭条件优渥,爸妈在市中心的繁华地段为你们购了房、置了车。我眼见了你们的幸福,但作为朋友,却也清楚地看到了你我之间的差距不是一点点。我一直以为我是自信的,却在那一刻感到了深深的自卑!
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。因为居住地不同,生活圈子彼此远离,加之那些年交通不便、通讯受阻,我们十几年就像在彼此的生活中蒸发了一样,消息全无。甚至我都忘了我还曾有过你这个交情似淡还深的朋友……
直到年的冬天,我到上海培训,在大街上,就那么突兀的遇到了你。你惊呼我的名字,我回头,在陌生的城市里你给了我个大大的拥抱!
你当时用小车推着混血的儿子,身边跟着个外国男人。我当然不会问,虽然直觉告诉我这是你第二任丈夫。你剪了短发、穿戴干练,少了二十年前的害羞腼腆,却多了些许言语豁达。你执意拉我回家坐坐,但因为学习不便离岗,我只有少许时光。你对老公说了很多,但以我的水平只听懂了“willyougohomefirst”!然后,你的外国丈夫推走了孩子,我第一次随你进了咖啡店。你惊讶我留了长发,赞叹我的变化,我问起了你的婚姻,你提起了你的前夫。
我们忘了时间,你说了很久。我记性不好,但却记住了你说的:他是我在青春岁月中的初恋。每一次当他伤害我时,我会用过去那些美好的回忆来原谅他,然而,再美好的回忆也有用完的一天,到最后只剩下回忆的残骸,一切都变成了折磨,也许我从来都不认识他。当听到这些话,我一面怀疑自己对这些语句似曾相识(后来才知道这是日本作家村上春树的名句),一面又真切地体会到你对当初的“某男生”的绝望透顶(多少个孤独的夜晚,才让你背熟了这些绝望的语句啊?)
我问你恨我吗?
你说,why?我说我曾经认为他有趣且有责任心。
你说,生活会改变人的,譬如你我。
你说有一天你会跟随丈夫去美国,然后打电话给我。
我以为我们不会再有交集,但你打来了电话,从美国。
挂完电话,我想了很多。
随着世事的变迁、年龄的增长,我们真不得不承认世界的多样性,我们不会轻易生谁的气,记谁的仇;我们一面挤时间充实着自己,一面全力应付着琐碎的生活;我们一面优雅淡定,一面心力交瘁;我们一面可亲可靠,一面自立自强勉励自己……
真的,谁都不知道谁的生活中发生了什么,谁都不容易。
关山已远,更深露重。前路漫漫,善自珍重吧!
薰衣草叶本名张晓*,女,中牟县滨河路小学校长。长按